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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代號:瑪丹娜》(2015)的英文片名很明瞭,就是「瑪丹娜(Madonna)」。瑪丹娜作為一位象徵前衛時尚與性感的紅星,也曾是「拜金女孩(Material Girl)」的代稱。
但是《患者代號:瑪丹娜》中被戲稱為瑪丹娜的美娜(權素賢 飾),形象卻與性感女神有著極端的反差,如此刻意營造的落差,無疑凸顯出導演直搗南韓社會核心的企圖。美娜豐腴的體態使她從小不受人憐愛,出身赤貧,也沒有家世當靠山,缺乏自信使然,遇事只敢低調唯諾。
不過導演申秀媛在談及美娜的悲慘人生前,卻是用護理師海琳(徐令姬 飾)來穿針引線。海琳所任職的私立醫院其實分明是專屬一位病患使用,此患者的身擁鉅富卻已癱瘓不得言語,兒子為了不讓家產旁落他人,將他關在此處治療。美其名是延續父親生命,實為逼使父親苟延殘喘。
因為受虐而奄奄一息的孕婦美娜在此時被送進了醫院,富少打定主意要掠奪她的器官來延續父親生命,遂派海琳調查美娜身世,誘導她家人簽署捐贈器官同意書,真正的故事才終於展開。
探索真相的路途中,美娜的遭遇不斷回溯,觀者方可知道這個女人的悲慘際遇──慘遭數次的霸凌、性侵。如此殘酷的場面一再重演,令人不忍卒睹,凡有良知之人,都無法冷眼看待這般慘劇。
中島哲也拍攝的《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常被稱為這時代的經典,但是如果不是中谷美紀,如果不是強烈的電影形式感(浮誇的配樂與童話置景),將觀眾帶離了真正的寫實境地,這部電影還能被奉為經典嗎?
申秀媛令人敬佩之處即在於,她堅持不添加任何喜劇色素和花俏的形式感,而是一以貫之地揭露一切灰暗,這幾乎注定了她與市場、觀眾的對立。
電影學者戴錦華便曾提到:「怎麼會不約而同地跨文化、跨地域地必須以喜劇的形式呈現呢?因為我們已經不願意去看社會現實問題以悲劇形式呈現,拒絕面對以悲劇形式再現時必然帶給我們的壓抑、痛苦和無力。」申秀媛和中島哲也同樣值得尊敬,只是申秀媛的路徑更為高冷,哪怕是她廣受讚譽的前作《聽冥王星唱歌》(2012),除了小鮮肉演員以外,本質所呈現的仍是艱苦卓絕的殘酷青春。
欲從這場悲劇的根源來解決問題,是定然無功而返的,它所牽涉的層面不是一個政策這麼簡單。這樣的悲劇,出自韓國根深蒂固的父權結構,深化儒家思想的社會階級劃分,也是財閥經濟、資本主義掛帥引致的貧富落差使然。《患者代號:瑪丹娜》不是處方箋,而是一紙訴狀。
到了故事的尾聲,海琳的母親身分也獲得揭示,開場的手提箱的內容物也做了交代。為了自我救贖,她決定終結老富商的生命,以換取美娜之子的性命。
「殺人償命」向來被國人掛在口邊,但凡事不缺例外,在這個境況下,誰能厲聲批判海琳的作為是為作惡?反而,這世俗所認知的殺人惡行,恰也是最為激進與積極的善。人命是否等值?不斷縈繞在戲中的母題,導演最終給了堅定而明確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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