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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難忘的觀影體驗。昨夜,城市遊牧影展為了《慘病屋》(Sickhouse ,2016),特別租場,擺了一個直式銀幕放映,為的就是配合這部電影的直式拍攝,乍看還真的有種在觀賞大型手機螢幕的感覺。不過更值得談的倒不是螢幕長寬,而是這部電影具有先驅意義的創意。

 

一切創作構想是來自於美國當紅的「後即焚」直播社群軟體Snapchat,這類功能現在Instagram也有,使用者一次能上傳十秒鐘的影片,除了自言自語,在畫面塗鴉、寫字皆可(如附圖示)。

 

選角指導出身的導演漢娜.麥克法森(Hannah Macpherson)也是突發奇想,認為這些十秒鐘影片如果有一個具體的整合,或許能發展出一部獨樹一格的劇情片。於是,她著手了本片的製作。不過,她並不打算讓電影只是拍完參展、上映而已,導演決定讓影片更具互動性,直接與觀眾進行交流。她找上了網紅安德莉亞.魯塞特(Andrea Russett)擔任女主角,並請她直接發布拍攝容造成擴散。

 

《慘病屋》的情節與《厄夜叢林》(The Blair Witch Project ,1999)相似,就是一群中二年輕人為了某個古老傳,不惜深入險境,最後自取滅亡的故事。安德莉亞的追蹤者跟隨著故事往下走,但到中後半段也都知道「這是真的才有鬼」,不過整個直播熱度仍然居高不下,據說總點閱率達到破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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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麥克法森在影片全數上傳完畢後,便著手將全部的片段再進行整理,最後剪成一部完整的電影供人欣賞,也就是城市遊牧影展公映的版本。坦白,在已經得知本片全為虛構再來觀賞,震撼程度自然絕不如最初始觀賞的追蹤者。但《慘病屋》的價值顯然不在劇情本身,仍與1999年的《厄夜叢林》一樣,是在影片宣傳與攝製形式上帶給世人的啟發。

 

在當年,由業餘導演與演員協力完成的《厄夜叢林》,以六萬美金製作費,換得了2.48億美金的票房,其利潤與成本的驚人落差,一舉打破了《迷霧追魂手》(Mad Max ,1979)高懸近二十年的紀錄(註)。而《厄夜叢林》之所以能創造奇蹟,完全與電影質量本身無關,而是片商採取的網路行銷策略。

 

《厄夜叢林》講述三位學生為一探布萊爾女巫傳說,潛入一處叢林內,影片採取紀錄片形式拍攝,令觀者產生身歷其境的錯覺。聰明的發行商,在九〇年代網際網路發展正酣之時,想出奇招,他們設立網站,分階段釋出這段探險的資訊,繪聲繪影的介紹女巫傳說,引導網友相信這些學生真的在叢林中罹難。當電影正式上映之時,仍有許多觀眾以為自己在欣賞的真的是罹難學生生前所拍攝的紀實片段。由於網路宣傳引起的高話題性,《厄夜叢林》票房長虹。

 

《慘病屋》採取的作法,本質上與《厄夜叢林》一致,但是實際作法卻大不相同。在2017年,電影公司已經不流行為電影會成立特定網站進行宣傳,而是全面與社群網站進行結合。《慘病屋》的作法更絕,它直接利用了既有的名人效應達成影片訊息的拓廣。換言之,有成千上萬的人在不知情之下,觀賞了一部電影,乃自「參加」了一部電影。

 

之所以是「參加」,是因為《慘病屋》等於是即時性造成整個社群網站的轟動,除了熱烈討論與分享轉傳之外,據導演麥克法森所說,許多網友在過程中自發性的創建了劇中人的假推特帳號,試著發布假資訊來影響其他觀影者。在整個影片發布過程中,網友的積極參與,雖不在電影故事的範疇,卻也成為整個電影創作的一部分。

 

有人說,現在是「直播的時代」。筆者原以為直播終究難以與電影創作進行連結,《慘病屋》卻做了一個頗具開創意義的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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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就攝製形式上來看,《慘病屋》的特色在於它謹守Snapchat的十秒鐘規則,而為了避免讓觀眾發現事有蹊蹺,整個影片上傳的編排不得具有邏輯性(就如同您在Instagram上看到的那些影片一樣),也不可能呈現被攝者的完整談話內容。更重要的是,《慘病屋》可以心安理得的顛覆常人對電影剪輯的認知,由於觀者對Snapchat限制的基本了解,沒有人會認為鏡頭間的無邏輯性連結是不合情理的。

 

例如,在片中可能會出現五秒鐘的小貓特寫、十秒鐘的車窗外景、三秒鐘的畫面塗鴉與八秒鐘的人物自白對接。對於習慣一般電影敘事的觀眾而言,這樣的剪輯呈現,當然是不可理喻的,不過筆者在觀賞過程中也不可否認,這樣無邏輯的鏡頭轉換,其實反而成為這個驚悚片型的獨特優勢,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鏡頭會呈現什麼畫面。此外,電影還採用了海量的跳接,但導演並不是有意向尚-盧.高達(Jean-Luc Godard)致敬,而是囿於十秒鐘限制,一旦主人翁話一多,勢必不可能採用連戲處理。

 

不過,雖然導演基本上遵循遊戲規則,但為了讓觀眾得以消化影片資訊,仍然在幾處的處理上露餡,例如在安德莉亞與表妹的浴室小爭執,導演竟採用了典型的正反拍來呈現兩方反應,破壞了一致性。此外,劇中人為什麼會無時無刻都要拍攝影片,確實也有欠動機(而這也是類似偽紀錄片最難說通的部分)。這也是為什麼當電影進行到中後半段,整趟旅程的真偽很輕易被追蹤者識破。不過,演員依然是挺稱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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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下來,《慘病屋》絕非一部出色的作品,甚至在實驗的過程中也未能妥善貫徹原則。不過,誠如前述,導演漢娜.麥克法森無疑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她以Snapchat進行創作,至少從前沒人做過。再來,更具意義的是,就是這整個創作所引起的現象級社群議論。甚至進而論之,連電影的定義似乎也被挑戰了(到底我們該將本片視為一部電影,還是六、七百部短片的集合體呢?)。

 

目前《慘病屋》在IMDb獲得了地獄級的四份評價,若忽略掉導演的一切創意,單論電影本身,這個評分或許還嫌太高。尤其影片收尾過於草率,毀掉了導演一切苦心經營的驚悚氣氛,針對劇情,觀者可以自行「閱後即焚」。不過這部蹩腳驚悚片,卻注定因為它前瞻意義的實驗,而得以擠進影史一隅。

 

 

註:這項紀錄在八年後被《靈動:鬼影實錄》(Paranormal Activity ,2007)打破,該片以一萬五千塊美金的預算,換得1,93億的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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