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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左為策展人鄭文堂,圖右為選片人陳詠雙

 

〔欄位〕人本教育札記338

〔欄位〕特寫

〔標題〕影展肉搏戰

〔副標〕小小影迷養成記

〔作者〕翁煌德

〔攝影〕鄭雅之

 

 

前言

 

英國電影教育機構INTO FILM近期推出了一份「在你長大前一定要看的電影」五十部清單,文中提及了這些電影的益處在於「不僅會影響孩子的智力、情感與教育層面上的發展,還可以讓孩子成為更好的人。」若再延伸往下談,電影又何嘗不能作為一個課程輔助教材?

 

筆者回顧童年,當歷史課觸及納粹大屠殺的暴行時,老師配合課程放映了【美麗人生】(Life is Beautiful, 1997)。劇中的猶太人主角為了讓孩子免於受驚,騙他集中營的遭遇都是虛構,一切只是遊戲。沈重不已的歷史題材,竟能如此童趣而又同時能帶給觀者深刻省思,令人叫絕。

 

可惜小學時期的觀影機會仍然有限,沒有專人為我們集結好電影成為一個影展。在今年,新竹市的小影迷就很幸運了,新竹市兒童影展來到了第三屆,本期便邀請到策展人鄭文堂與選片人陳詠雙,談影展,也兼談兒童電影的重要性以及兩位受訪者的電影啟蒙經驗。

 

誠如策展人鄭文堂導演所言:「兒童影展比任何影展都重要。」許多觀眾在高中、大學階段,才漸漸理解原來電影世界不僅限於好萊塢。但在新竹的孩童,在每年夏天都能透過影展拓寬視野。這些小小觀眾,難說會就此走上電影產業,但卻有可能成為未來台灣電影的中流砥柱,最忠實的影迷。

 

影展策劃

 

被問到新竹市兒童影展(以下簡稱新竹兒影)的策展方向等等,連任兩屆的策展人鄭文堂不禁苦笑,表達自己多希望這些問題都交給選片人來答。鄭導會有這樣的反應其實並不令人意外,曾經摘下多項大獎的鄭文堂導演,終究的專業領域,還是在創作。話雖如此,他卻從來不願讓自己只完全埋身創作,在多年之前,他便曾經擔任過高雄電影節主席,甚至也曾當過官,在宜蘭市擔任過文化局長,在任期間還一手催生了噶瑪蘭國際短片節。

 

至於為什麼會願意從創作跳脫出來做策展,鄭導有他堅實的信念,他說:「我覺得策展是台灣現在很重要的一層人,策展人在某種層面有點像是製片人。關於能將大家聚在一起,讓更多人參與的一件事情,我是非常有興趣的。有時候拍一部自己也覺得不好看的電影,會覺得真的很浪費時間,影響不到幾個人。但是辦一場影展,有時某些人就會因為你的工作亮起來,這就是策展。新竹的某個小孩,如果能因為看了我們辦的兒童影展而喜歡上電影,是很重要的。」

 

雖然是地方性的新影展,不像金馬影展與台北電影節有種種包袱,但新竹兒影在鄭導的眼中,卻依然不能草率行事。誠如前言所提及,鄭導始終覺得兒童影展的地位應該比國內任何影展都還值得被重視。對此,他繼續補充道:「兒童電影是一個台灣很大的缺口,即便現代的小孩,受到的影響這麼多元豐富,可是成長過程中跟電影的關係還是薄弱的,跟電影創作本身也薄弱。台灣的所有電影幾乎都以十六歲到二十六歲當作主要觀眾,忽略了兒童的成長,這是我覺得很嚴重的事情。」

 

鄭導以「挖寶石」來形容自己的工作,除了辦影展,他自己還有在政大執教,更主動性地帶給學生影響。擔任本屆選片人的陳詠雙老師便是鄭導的愛徒,從大學時期就特別關注影展訊息的陳老師,在畢業後一接到導演的邀約,便義不容辭接下了這個挑戰。

 

不過接下影展的籌劃重任之後,進一步要做的,就是擬訂選片的方向,甚至去界定什麼樣的電影真正適合兒童。談到這裡,大家不免都會從自己的兒童觀影經驗中尋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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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觀影經驗

 

陳老師說,自己最令人難忘的兒童觀影經驗是【我們這一班】(The Flying Classroom, 2003),驚奇之處倒不在於電影情節本身有多精彩,而是她在觀賞電影之前就已經讀過原著,眼見腦中的幻想全被據實呈現,不免大吃一驚,也感嘆起了電影的魔力。

 

至於在戰後嬰兒潮出生的鄭文堂導演,自然觀影經驗又與現在的孩子有著相當大的差異。出身宜蘭的鄭導大嘆:「我們小時候看電影很難耶!尤其是窮,我們要進電影院不太可能是由家人買票,沒有家裡帶著小孩子看電影這個經驗,只會跟學校去看。有一部韓國電影我印象很深刻,就是【秋霜寸草心】(1967),你看這麼久,我都還記得,電影的力量啊!」

 

「【秋霜寸草心】在講一個很苦的村落,人們為了飢荒要吃樹皮過日子,我印象好深刻,哭到不行。記得是戶外教學,這是我唯一的經驗,就是哭片,我那時也不知道為何哭,反正就覺得很可憐就哭了,哭到不行,沒有哭出來可能還會被罵。」自此感受電影魔力的鄭導,三不五時還是會想「混」進電影院,不過沒有錢入場,還是另有他法破解。

 

「拉著一個大人的衣角,假裝是他的小孩。」鄭導笑說:「有些大人願意,有些大人不願意,但我們就是會去碰運氣。看到這個大人只有一個人,那就問說可以帶我們進去看嗎?有些願意。坦白說是壞人、好人我們也不知道。」

 

鄭導表示自己是一直到大學考上文化影劇系之後,才漸漸發覺電影世界的遼闊,接觸了小津安二郎與黑澤明等等大師(本屆新竹兒影,也選了小津一九五九年的名作【早安】)。也許正是因為過去看電影的克難,因此也更加深了現在籌辦新竹兒影的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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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片

 

談到究竟什麼樣的電影會適合在兒童影展放映,陳老師表示,自己著重處會在於情節是不是足夠吸引人。同時,她也認為同儕問題幾乎是大多數兒童電影共同的母題,也是兒童往往會特別在乎的題旨,以本次影展為例,她說包括【冰雪小尖兵】(Snowtime!, 2015)和【女孩青春紀事】(The World of Us, 2016),劇中主角都是在交朋友的過程中碰到一些困難,因此設法找到跟別人相處的方式以找到自信。

至於年紀更小的小朋友,例如六歲以下的小孩,由於較難對劇情有所理解,陳老師則認為挑選篇幅較短或較具音樂性的作品,可能也是一個相當好的選擇。恰好本屆影展的「動畫短片輯」單元就選映了七部五到十七分鐘不等的短片,也相當適合「小小孩」觀賞。

 

相信許多年紀稍長的讀者如果回憶童年,大概也看過不少由成人主演的電影,那樣的電影也適合被放在兒童影展的範疇嗎?鄭導對此則解釋:「兒童電影不一定是由小孩來演,但是大人的世界畢竟比較紛雜,包含男女之間的肢體關係,或者吸菸等場景,這都是我們要去面對的問題。」

不過避開紛雜,卻也不意味什麼都不讓兒童知道。陳老師說,雖然很多兒童電影多半聚焦在家庭或學校,甚至以童趣的情節為取向,但是尤其在歐洲,也有很多作品談及死亡或者沈重其他看似更沈重的議題,創作者卻往往能換一種較適合兒童的語法讓他們去體會。以今屆選映的【狐狸先生老了】(The Story of the Fox Who Lost His Mind ,2015)為例,導演就用畫風可愛的狐狸來闡述老人失智症的問題,以動物喻人。

 

台灣的兒童電影?

 

回頭看台灣的電影產業現況,卻會發現針對兒童而拍攝的作品少之又少,即便是讓兒童主演的作品,也不見得全然適合兒童觀賞,追根究柢還是拍給大人看的。近年有談論原住民處境的【只要我長大】(2016),再往前追溯,則有趣談民俗信仰的動畫片【魔法阿媽】(1998)。可說屈指可數。

 

其實不必談別的作品,眼前的鄭文堂導演,就曾經身體力行地執導過一部不折不扣的兒童電影,還曾經以該片贏得金馬獎殊榮。談及這段往事,鄭導立刻喜孜孜地回應,因為當初這部為他贏得榮譽的【風中的小米田】(2003),正是她的女兒鄭宜農童年時的編劇作品。

 

鄭導認為,台灣電影較少聚焦在兒童當然是個問題,但也回歸到台灣電影產量本來就少的本質性問題。他也認為電影必須要納入基礎教育體制之內,只是問題還是在於形式。鄭導表示:「需要一個更有趣的創意來完成這個工程,如果我們還是照著舊有的思維來做,還是上課、上課、上課,一直在用『教育』的角度來想這個東西的話,我不認為成功率會很高。怎麼用更獨特的方式來完成兒童藝術教育這件事,想要努力做這些事情的大人需要去進修或研討。」

 

回歸到兒童影展,陳老師則說,兒童影展還沒有跟電影紮根教育這一個領域有連結。能將影展打造的足夠好玩、吸引人,讓孩子們覺得看電影是一個好玩的事情,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未來是否會將影展的面向做得更廣,談到影展以外的事,還是要看市府團隊的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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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孩子談電影

 

不過,光是看電影,看完卻沒有後續的行動,也是相當可惜的,後續的分享絕對至關重要,而這卻往往是讓家長最頭疼的問題。由此,筆者特別向鄭導請益,一個同時身為導演的父親,究竟平常是怎麼樣跟女兒討論電影呢?

 

「多聽她的。」鄭導回答得特別乾脆:「我不太會給這麼多直觀意見,我跟我太太都會選擇聆聽,聽她說她喜歡什麼啊,她也會開始解釋。我會講我的觀點,而不會講就是應該要怎麼樣。」

 

最後,被問到家長們到底要用什麼樣的心情來帶孩子觀賞新竹兒影,陳老師妙答:「家長現在應該很焦慮,想說我到底要選哪些給我的小朋友看。但我們選的都是很好看的影片,請放心來看。」

 

鄭導的答覆則是完全出乎意料,既童趣又帶有哲理,他說:「來避暑。我覺得公共場合在夏天就是一定要來好好利用,越多人來越好,不要在家裡吹冷氣。你看不懂也沒關係,睡覺也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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