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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抱持著「不準拉倒」的恣意心情預測金馬獎,今年卻是直到最後一刻都還在調整預測片單,一直拿不定主意。以最佳劇情片為例,感覺總無法用一個標準來衡量誰更有機會勝出。好比取捨肥腸與鴨血一樣困難,少哪一樣都成不了一道腸旺,不能兩樣通通要嗎?
【最佳劇情片獎:《八月》VS《我不是潘金蓮》】
相比去年《刺客聶隱娘》的壓倒性勝出,今年五部最佳劇情片提名作品,卻沒有一部是穩贏或穩輸的。就個人喜好來論,我更希望諷喻中國官僚主義的《我不是潘金蓮》勝出,但投《八月》與《再見瓦城》這類調性的影片(兩部片不同程度展現自己受到了侯孝賢與楊德昌的影響,也都有《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的影子),感覺會是更務實的選項。至於代表香港電影新銳勢力崛起的《樹大招風》也極有可能竄出,香港電影已睽違本項七年。《一路順風》雖有可能出奇致勝,但在我眼中仍嫌缺憾甚多。
就科學的方式來篩選,金馬獎從劇本獎分項並開出入圍名單起至今39屆,僅有《辛亥雙十》、《愛情萬歲》、《功夫》、《賽德克.巴萊》四部最佳劇情片得獎作沒有獲得劇本獎入圍,藉此可知《一路順風》勝算本就微乎其微。
稍後會談到個人更看好馮小剛在最佳導演一項勝出,如此一來,依照金馬獎的選制來論,《我不是潘金蓮》就不大可能掄元。最佳劇情片與最佳導演在參賽作品實力均等的情況下,往往較有可能分家(許鞍華上一回擔任評審團主席之時,同樣讓兩項分家)。筆者認為《我不是潘金蓮》不是拿最佳劇情片就是最佳導演,如果該片拿了導演獎,看好整體性甚優的《八月》將會成為黑馬。
【最佳導演獎:馮小剛VS趙德胤】
在導演獎一項,兩位沒有入圍最佳劇情片的曾國祥、杜琪峯基本上可以排除,金馬獎52年來,沒有一位導演能在其作品沒有入圍最佳劇情片的情況下獲得最佳導演。如同入圍名單公布後我所作出的臆測,曾國祥以前新導演入圍者之姿進攻最佳導演,嫡傳意義大於實力,鼓勵性質居多。
若是馮小剛、鍾孟宏與趙德胤三人的爭奪,誰會更有機會勝出呢?不少名導年紀大了便退走保守路數,時年58歲的馮小剛卻端出了他生涯最佳作《我不是潘金蓮》,大膽玩景框變化,以「形式」諷刺「形式」,題材上直挑中國當局神經,遊走審查制度邊緣,作為一個在中國大陸家喻戶曉的導演,也唯有他有能力「促成」這麼一部作品,本片勢必將在華語影史上有一席地位。此外,馮小剛高明處還在於他在片中調度了高達十餘位男演員的戲分,游刃有餘地賦予各個角色鮮明色彩,堪稱驚人。
如果最佳劇情片由《我不是潘金蓮》奪下,則看好《再見瓦城》的趙德胤勝出。
【最佳男主角:柯震東VS范偉VS許冠文】
在最佳男主角一項,柯震東仍是最值得獲得看好的,他從《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榮獲新演員獎,直到演技停滯的《小時代》時期,因為涉毒無戲可拍,返台力求再起,練就一口道地雲南話演出《再見瓦城》,入圍金馬獎。如果這是一部勵志片,讓他結束在上台領取金馬獎,大概是再好不過的結局。
柯震東從第一場戲,就足以震懾所有不相信他能辦到的觀眾,相信對評審而言,肯定也有一定程度的驚艷,如此大幅度的轉變與成長,在觀者心理上,遠遠勝過表現穩健的梁家輝與張學友。至於目前最被看好的許冠文,在我看來,則是影迷們投射了太多情懷於其中。不過許冠文確實補足了鍾孟宏薄弱且不可信的劇本,自行賦予角色生命力,本片幾乎是因他才得以成立,《再見瓦城》卻是柯震東與吳可熙分庭抗禮,若端看這點,柯震東較為不利。
不過在本屆金馬獎端出《不成問題的問題》、《我不是潘金蓮》和《一句頂一萬句》共三部作品的范偉,也不無可能突圍。范偉在《不成問題的問題》中飾演左右逢源的丁主任,將包藏禍心的謙恭有禮詮釋的絲絲入扣,刻意匠氣的演出使此角可信。評審上表面上當然是就入圍作來論斷范偉的表現,但若觀賞完三部片,自然能深刻感受到范偉的表演層次感,這無疑對范偉有利。
【最佳女主角:周冬雨VS馬思純OR雙贏】
本屆最難料的一項無疑是最佳女主角,除卻許瑋甯之外,范冰冰、周冬雨、馬思純、吳可熙與范冰冰皆有可能獲獎。以往接演太多爛戲而飽受詬病的范冰冰,這次為馮小剛扮農婦,口音上同樣下足了功夫,「轉變」同樣是她的優勢。但畫框的限縮,雖成就了電影的獨特形式感,卻也讓觀者離范冰冰遠了一些。反而我們更能看清楚周冬雨與馬思純的表演細節。
周冬雨之於馬思純就好比吳可熙之於柯震東,兩人的演出都是必須一概而論的,只是就情境的難度係數來論,影后感覺較有可能從《七月與安生》中誕生。七月與安生表面上是兩個性格顛倒的好友,但隨著劇情推演,卻發現原來兩人竟是彼此的影子。馬思純的內斂與周冬雨的狂放相映成趣,而金馬影后從未有開出雙黃的先例,如果硬要取捨,我會選擇周冬雨。
【最佳男配角與女配角:曾志偉一枝獨秀,金燕玲贏面大】
男配角一項是相較其他項目而言,較缺乏懸念的。除了曾志偉以《一念無明》一枝獨秀之外,其他演員相形之下毫無競爭力可言。林雪就是我們熟悉的林雪,秦沛就是我們熟悉的秦沛,穩健而已。林柏宏的好處在於他的角色完整性,而不純然是他的演技(不過也確實出色)。納豆則根本不及入圍水準。
更該獲得提名的演員大有人在,《我不是潘金蓮》的于和偉、《輝煌年代》(Ola Bola)的布朗.巴拉勒(Bront Palarae)等演員都更值得入替。
女配角一項,金燕玲以《一念無明》中的瘋母一角第六次提名最佳女配角。金燕玲是那種好到會被忽略的演員,因為她的好總被認為是水準發揮(俗話說:應該的!),從過去六次提名僅以《獨立時代》獲獎一次即可證明。陪榜四次之多的陸弈靜同場較勁,但這次以不夠出色的《德布西森林》提名,空手而歸機率高。
【最佳新演員與新導演:金巴、張大磊輕騎過關】
在最佳新演員一項,兩位童星孔維一和陳宇只是恰好在對的位置上,呈現了恰如其分的本色表演,不會勝出。陳庭妮的入圍是金馬獎對《失控謊言》的認可,而不是對陳庭妮的肯定。就此看下來,本項應是胡子彤與金巴的對決。棒球員出身的胡子彤在《點五步》中與表演資歷長他七年的林耀聲對戲,卻一點也未相形失色,可謂初生之犢不畏虎。但金巴的優勢仍高些許多,他一人貫串了長達142分鐘的《皮繩上的魂》。據導演所說,金巴本身就有表演底子,無怪乎他能將這角色複雜的思緒流變捕捉地那麼到位。
要聚焦新導演的可能得獎者也是容易的,就往例來看,作品得以入圍最佳劇情片的得獎者有可能勝出此項(如陳哲藝與陳建斌),因此黃進、朱賢哲和程偉豪皆可排除。如此一來,便是張大磊與許學文、歐文傑、黃偉傑的較勁。然而,筆者較看好張大磊勝出,而非《樹大招風》。原因很簡單,《樹大招風》讓三位新導演分別拍攝三個角色的故事,卻達到高度的風格一致性,這無疑代表著作者風格的被抑制,取而代之的,是監製游乃海的一手掌控,確保了電影一致的調性,而不至於讓電影變成另一部《鐵三角》。那麼,《樹大招風》的好,是導演的功勞,還是製片的功勞呢?
去年《路邊野餐》榮獲亞洲電影觀察團奈派克推薦獎與國際影評人費比西獎,今年《八月》如法炮製,看來有望複製「畢贛經驗」。
【最佳原著劇本與改編劇本:《樹大招風》格局勝,劉震雲無敵手】
據稱劇本磨了五年之久的《樹大招風》,講述三大賊王面臨主權移交在即的香港,該如何應對世局的轉變。類型片的外殼,其實內裡更是當今港人的借古喻今,對現狀與未來的思索。就影片格局來論,《樹大招風》無疑是五部原著劇本中涉及面向最廣的一部,較有可能獲獎。
從最佳改編劇本獎項設立一來,最終多是由同時入圍最佳劇情片的劇本得獎,37屆以來只有三次例外(《玉卿嫂》、《五個女子與一根繩子》、《早安台北》)。如此看來,劉震雲的《我不是潘金蓮》幾乎篤定得獎(本屆另一部入圍作《《一句頂一萬句》》同樣由劉震雲擔任編劇)。
【最佳攝影、剪輯、原創電影音樂、視覺效果:四項懸念小】
李屏賓狹著柏林影展傑出藝術貢獻銀熊獎之姿入圍最佳攝影獎,確實無人能敵,《長江圖》引起太多爭議,唯其絕美的攝影是無人吭聲。即便是出色如呂松野與郭達明也只能望洋興嘆。
最佳剪輯獎,《樹大招風》看來勢在必得,梁展綸、大衛.李察遜(David Richardson)得將三個角色,即三條線平均放置,同時參照呼應彼此的處境,難度甚高,沒有一刻令人覺得顧己失彼。
《我不是潘金蓮》作為一部講述農婦申冤的電影,採用了密集且滂礡的鼓聲,呈現出了「擊鼓鳴冤」的意象,為之引出的荒謬感,更貼合了本片的喜趣調性。與內容切合的配樂處理,使它大有機會勝出。
最佳視覺效果獎一項,《尋龍訣》作為一部幾乎徹頭徹尾的純視效作品,贏面太大,也是無懸念的一項。
【最佳劇情短片與紀錄片:《阿尼》VS《撞牆》;紀錄片難料】
最佳劇情短片獎乍看是三強鼎立的局勢,《阿尼》、《九月二十八日.晴》與《撞牆》皆有機會勝出。應亮執導的《九月二十八日.晴》以雨傘革命為背景,但主要談及的卻是香港的老人安養問題。導演先假設了觀者對雨傘革命有一定程度的理解,更認定自己的立場是普世的,電影結論凸顯了他意識形態先行的創作初衷,筆者無法深刻感受到背景與主議題的密切連結。若是觀眾票選決定得獎結果,將網友「擬人化」的諷刺小品《撞牆》勢必得獎,但仍感覺觸及面向仍然處在一個較淺的層次,是否會得到評審青睞則是未定之天。以搖晃的攝影鏡頭來呈現漂泊移工的《阿尼》,在議題上占得先機。
最佳紀錄片一項來看,五部片哪一部勝出都不令人感到意外。尤其覺得同志婚姻合法與否的爭論方興未艾,黃惠偵的《日常對話》在此出世,值得特別珍視,影片本身的質量也是格外出眾的。其他像是《日曜日式散步者》這般大塊頭詩式巨作,則容易落得兩極的看法。《亂世備忘》以不同角度關注雨傘革命的發展,為亂世作備忘,但焦點卻也因此顯得渙散(但既然都聲明是備忘錄了,渙散也是正常)。相信本項目的討論會是特別激烈的。
【總結】
照此名單,可以得到幾個結論。影片得到平均的分配(滿有可能),《我不是潘金蓮》應會成為最大贏家(加上該片目前已確定拿下觀眾票選最佳影片),《一路順風》將會全軍覆沒(我想大概不會吧……所以本名單看看就好,勿認真),台灣電影四項作收(綠媒等著修理金馬獎)。
第53屆金馬獎預測
【最佳劇情片】
《八月》
【最佳紀錄片】
《日常對話》黃惠偵
【最佳動畫長片】
從缺
【最佳劇情短片】
《阿尼》鄒隆娜
【最佳動畫短片】
《褓母》鍾劭君
【最佳導演】
馮小剛《我不是潘金蓮》
【最佳男主角】
柯震東《再見瓦城》
【最佳女主角】
周冬雨《七月與安生》
【最佳男配角】
曾志偉《一念無明》
【最佳女配角】
金燕玲《一念無明》
【最佳新導演】
張大磊《八月》
【最佳新演員】
金巴《皮繩上的魂》
【最佳原著劇本】
龍文康、伍奇偉、麥天樞《樹大招風》
【最佳改編劇本】
劉震雲《我不是潘金蓮》
【最佳攝影】
李屏賓《長江圖》
【最佳視覺效果】
道格拉斯.漢斯.史密斯(Douglas Hans Smith)、王磊、山姆.科什德(Sam Khorshid)、劉松《尋龍訣》
【最佳美術設計】
李淼《唐人街探案》
【最佳造型設計】
雷靜《皮繩上的魂》
【最佳動作設計】
袁和平《葉問3》
【最佳原創電影音樂】
杜薇《我不是潘金蓮》
【最佳原創電影歌曲】
Arena Cahaya《輝煌年代》(Ola Bola)
季小薇(詞、曲、唱);仁德拉.扎瓦未(Rendra Zawawi)(詞、曲)
【最佳剪輯】
梁展綸、大衛.李查遜(David Richardson)《樹大招風》
【最佳音效】
徐忱、李曉丹、高秋卉、任冬《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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